志愿文学我愿听到你的倾诉散文

宋宝颖/制图

作者：台州学院学生倪珂（19岁）

叮咚，手机响了，一条消息。解锁，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来自轩轩的QQ消息：老师明天是我生日！

轩轩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，老师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，勾起了我对今年暑假的回忆。

7月初，期末考试结束，临时接到了要去支教的消息，为期两周，去比较偏远的乡村给孩子们辅导暑假作业，陪他们玩耍。这一群孩子是外来务工子女，家长没有时间，只能由我们陪伴。

草草收拾好东西，草草出发。夕阳懒懒地映在脸上，车内一片祥和。同行者共八人，数我最小。

眼里闪过车窗外的景色，有没有入脑，不知道。耳机里放着再也熟悉不过的歌儿，有没有入脑，不知道。只知道上午还在考试，现在竟然已经坐上了大巴。一路颠簸，醒来已经到达乡村里的小学。

原来还下了一场雨，好在现在已经停了。

望着校门口的那一段路，我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小白鞋，心里难免有一丝懊悔，怎么就穿了这双。大家照顾我小，没有让我搬物资，让我拿自己的东西就好。扛着沉重的行李箱，慢慢悠悠、摇摇晃晃往前走着，小心翼翼地看着脚前的路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泥坑里。倏地，眼前多了一只粗糙的手，抬头，原来是小学的门卫爷，接过我的行李箱，言语里带着兴奋：“你们来了啊！学校前几天就通知我说今天有几个志愿者会来，你们看着还那么小啊！多大了啊？在哪里上学？你……”

收拾安顿好已经很迟了，躺下，闭眼，等待第二天孩子们的到来。

阳光早早透过窗帘缝，悄悄溜了进来，在被子上跳着舞。风扇吱吱呀呀转动，微弱的风怎么也吹不走夏的炎热。

通知孩子们到达的时间是8时整。我做完了预备工作，坐在教室里望着校门口发呆，忽然瞧见有一个人影奔来，我抬手看了看手表，6时57分？

是个男孩儿。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，眼睛里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灵气。还没等我仔细观察，他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，脸上的笑容从校门口到现在就没有消失过，只是现在更为灿烂。

“你就是新来的老师吗？你来得好早哇！”男孩激动地说着，说话声因为刚刚的奔跑还有一丝喘。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，来得好早的是他。

他告诉我他叫轩轩，暑假过后就四年级了。

“你怎么来那么早呀？”我轻声问道。“爸爸妈妈要上早班，提前把我送过来了！”轩轩讲着有点口音的普通话。

全部孩子到齐的时间是7时34分，好早。

我，终于要上台讲课了。与其说上课，倒不如说是开一堂班会课，班会课的名字叫“我想对你说”。我知道他们在平时很少与父母抑或是家里的长辈讲心里话，不是因为不想讲，而是因为没有机会，没有时间。

虽然我一直都是爸爸妈妈养在身边的孩子，但是，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，他们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，想要跟他们好好聊聊天时，又马上被一个电话叫走。因此，能够和爸爸妈妈讲讲心里话几乎成了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。

孩子总会有倾诉的渴望。

“同学们，你们的家乡在哪儿呀？”我问。

“云南！”“四川！”“贵州”……班级里叽叽喳喳闹闹哄哄。

“那你们谁能介绍一下自己的家乡，让老师也能够知道你们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呢？”我又问，眼里充满着鼓励。

轩轩站了起来：“我的家在云南，那里有很多山，还有很多好吃的，风景十分优美。老师我跟你说，那里还有玉龙雪山！十分漂亮！你一定要来云南玩啊！”轩轩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光。

“你去过那里吗？”我随口一问。

“没有……因为爸爸妈妈说门票很贵，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……”他的语气变弱了。

我心下一惊，马上道：“没事儿，老师也没有去过，以后有机会老师去云南了，就邀请你一起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玉龙雪山好不好？你来给老师当导游，怎么样？”

“好！”轩轩抬起了头，满脸欣喜。

一群可爱的孩子。

即使我在六年级的时候已经去过云南，也去过玉龙雪山。但我愿意许下这个承诺，只要有机会，我一定会实现！

“孩子们，老师有点好奇，你们会帮助爸爸妈妈做家务吗？”

“会！”

“那你们会做什么家务呀？”

“扫地！”

“洗碗！”

“洗衣服！我还会包饺子！”

孩子们举着手，不等我叫他们，便迫不及待地说着自己会做的家务。

一群懂事的孩子。

听着他们的回答，我不由得想到自己。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，我会帮爸爸妈妈做家务，只因为有奖励。

“孩子们，你们谁能描述一下自己的爸爸妈妈呢？或者自己最亲近的长辈？”

“我的妈妈很凶，每次不写作业就打我。”一个胖胖的男孩子。

“我爸爸也是，但是他会给我买好吃的！”稚嫩的女声从教室的某个角落传来。

“我奶奶对我最好了，每次都会陪我睡觉。”一个坐在第一排的男孩子。

“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对他们说的呢……”

还没等我说完，教室里就传来了一声声措手不及的吐露。“妈妈你辛苦了！”“爷爷我爱你！”“爸爸谢谢你！”“爸爸注意身体！”

“相信你们一定有很多话对他们说吧，老师这里有卡片，你们可以把想要说的话写在卡片上，回去以后送给自己的亲人好吗？可以开始动笔啦！”

出乎意料，原本以为他们会抱怨怎么又要写，不想写之类的话，结果没有。他们低着头，挺着腰板，一言不发地写着。此时的教室，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，只听得见笔尖触动书页的声音。

轩轩安安静静，趴在桌子上有一会儿了，我走过去碰了碰他，没有反应，我在旁边等待着。过了许久，他抬起了头，发现我还站在身边明显震惊了一下，他冲我爽朗地笑了笑，眼眶是红的，明显是哭过的痕迹。我回给他了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，向他比了一个“加油写”的手势便看其他同学去了。

一群感性的孩子。

其实，原先是没有这个写卡片环节的，是我向队长提议才加上的。小时候的我，总会有许多的话想要对爸爸妈妈说，但是他们陪伴的时间真的太少太少。我就会写小卡片，遇到不会的字，就用别扭的拼音拼写。写完的小卡片也不给爸爸妈妈，就自己存着。后来由于搬家，只剩下了几张。前不久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翻出了我以前的小卡片，“希wànɡ爸爸nénɡ早点回家”“妈妈，我好想你能kuākuā我”看着稚嫩的字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
好在我已经长大。

两周过去，告别。

最后一天的早上，孩子们比以往更早来到教室，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舍。不一会儿，以轩轩为首，孩子们拿着本子和笔冲着我们跑来。“老师老师，给我们签个名吧！顺便写一下祝福语！”我和同行的朋友没有憋住，笑了出来，看着他们满脸期待，我们拿起笔签了名字，写下祝福。

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，这群孩子也给了我们一个惊喜，他们每个人也给我们写了祝福语。我看着他们写的话，笑了，落泪了。

“倪老师，您是一个好老师，我们都很喜欢您！您非常好，您温柔、善良、美丽。”

“倪老师，我十分喜欢您，您的声音十分好听，像一只百灵鸟。您很漂亮，和您在一起我十分高兴，嘻嘻！”

“倪老师，您给我们玩的游戏很多，我最喜欢您了，您一直陪伴我们包饺子！倪老师，再见了，希望还能遇见您！”

轩轩过来塞给我两张纸条，我打开一看，笑了。

一条是：倪老师，您好！您是一个好老师，我问您以后干什么？您却说：当老师！我祝您成功！倪老师，祝您身体健康！

另一条是：老师最漂亮！

可爱的孩子们呀！希望你们能纯粹且善良，永远喜乐平安。

可爱的轩轩呀！希望你能一直健健康康无忧无虑。记住我给你的祝福，每天都要开心哦。

孩子总会有倾诉的渴望，你也有。

更想说的一句话是：我愿听到你的倾诉。

特邀编辑：董学仁

来源：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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